时间:2021-12-25|浏览:352
2021年10月,扎克伯格宣布,将Facebook母公司名字改为“Meta”,大力宣传其“元宇宙”商业规划。“元宇宙”由这样一些关键词构成:在场(Presence)、虚拟形象(Avatars)、个人空间(Home space)、瞬移(Teleporting)、可互操作性(Interoperability)、隐私安全(Privacy and safety)、虚拟商品(Virtual goods)、自然界面(Natural interfaces)”。他宣称,元宇宙不仅将为所有现实中的生活场景提供在线的数字版本,而且还可以提供现实中无法满足的全新交互可能,能够满足人们的各种愿望和欲求。
批评意见指出,“元宇宙”的商业愿景存在诸多弊端:它让公司舍弃了原有的核心业务(社交网站)而走向了虚无的幻境;“元宇宙”的治理模式更值得怀疑:推特公司联合创始人杰克·多西公开称,“元宇宙”意在建立一个“异托邦”;甚至,“元宇宙”的技术基础也是一笔糊涂账:当人们将虚拟现实、移动通信、人工智能等诸多信息技术热门领域全部与“元宇宙”建立关联时,“元宇宙”的热度和期望一再升温,却未能呈现出一条具体路径,以统合如此之多的技术领域。人们并不清楚,“元宇宙”究竟会否到来,将在何时到来?
元宇宙,一种“营销话术”
11月23日,某知名歌手花费约12.3万美元购买了三块“虚拟土地”,“虚拟炒房团”一石激起千层浪。不过,理性的人看到“几天疯涨1000倍”的“致富”神话,所感知到的却是几乎与电信诈骗无异的“套路”——现实土地的稀缺性,在“元宇宙买房”并不存在,却人为用“买房”类比,而制造出一种稀缺假象,从而抬高“虚拟土地”的价值。但仍有人乐此不疲。
与此相映成趣的,是同月韩国首尔市政府的一则通告。该市政府宣称,将在2022年底前入驻“元宇宙”,通过一个新的平台,提供各种公共服务和文化服务,居民可在虚拟的市政厅中,和当地官员的虚拟化身见面,要求他们提供服务或向他们提出投诉。通告称,将建立首尔市在“元宇宙”中的“虚拟市政厅”,建构居民与政府机构“无接触的交流”。
“元宇宙买房”和首尔市政府的构想貌似背道而驰。一方面,由商业公司推行的“元宇宙”,至今所呈现的,几乎成为“郁金香狂热”的翻版。这很难容许我们对“元宇宙”的未来抱有太大希望。另一方面,首尔市政府的计划试图将城市的公共功能复刻到网络上,从而赋予其公共价值。但这两条在公共价值上看似背离的道路,本质上殊途同归。正如彭博社评论所指,对“元宇宙”的应用与设想,目前都还只是“我们在物理世界中生活方式的数字摹本”。作为一个“摹本”,它势必将一些事物“生搬硬套”地加以延续,浑然不顾这一“数字摹本”已丧失了过去赖以生存的物质性基础。
“元宇宙”不因为具有“虚拟市政厅”就能成为公共交往的“城市”,也不因为“虚拟土地”和“房地产”的买卖就能给人安身立命之所。目前来看,与其说“元宇宙”如扎克伯格所描绘的那样,是满足人们各种需求的“终极城市”,不如说,它更像是圈地谋划而功能缺失的“卫星城”,其运作无时不刻指向的终究是那个已存在的、物理世界的“中心”。目前,“元宇宙”与“在场”“形象”“空间”等关键词的联系主要是修辞性的。无怪乎埃隆·马斯克评价:“元宇宙”是一种“营销话术”。
虚拟分身、远程在场与已到来的“元宇宙”
如果我们深挖“元宇宙”修辞中的几个关键词,也许更能理解,它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。将其视为一种虚拟的社交平台,那么在很大程度上,也可以说这样的“元宇宙”早已到来。1999年,比尔·盖茨就提出:“我们要开发出一个软件,能让处于不同地方的人一起开会——该软件能让参与者进行交互,并让他们感觉良好”。20多年之后的当下,人们已对在线会议再熟悉不过,而盖茨对“云服务”的叙述——“未来的记录将都’在云端’,在互联网上,不断地得到备份和同步”,也都一一成为现实。盖茨并没有提及“元宇宙”,但扎克伯格所描绘的“元宇宙”,事实上同盖茨的设想十分相近。
当今,技术的限制使我们不可能全“身”心地抵达一个虚拟场所;网络会议往往只能带来有延迟、不时卡顿或因操作失误而中断的视频与音频。与此同时,如果视频就是我们所能获得的关于“远方有某个人”的全部证据,那我们也就不得不仰赖这一重证据,才能避免陷入无休止的怀疑(比如说,对方是一条狗,而非来自人工智能的合成视频)。
这样一种视频与音频流,也塑造了另一种在场的方式。就像对不同专业、职位、年龄段的网络会议参加者,我们几乎是下意识地预期他们具有不同的视频与音频效果。网络上的音视频事实上已成为人的又一张“面孔”。
另一方面,比尔·盖茨的目光并没有局限于网络会议,而是投向更为广阔的领域,也就是他所说的“远程在场”(telepresence)。
当然,这种“远程在场”究竟在何种意义上,能超出技术限制而达成犹如“面对面”交流的流畅,同时又摒除“面对面”交流时的某些尴尬,比尔·盖茨并未作出具体论述。但他触及了光鲜亮丽的技术畅想背后,更为惹人争议的方面:互联网上的活动将积累下海量个人数据,让说过的言语不再如烟云飘散,偶然的驻足也变得有据可循。盖茨宣称,这些数据将“在云端”构成人们的“数字生活记录”。
我们不妨将这种“数字生活记录”和盖茨对“远程在场”的追求放在一起考虑。今天,从消费到上网浏览到聊天,任何一种数据痕迹的记录,也在不断将我们描绘并分类为不同的“人”,从而在事实上创造出了我们在服务提供商那里的“远程在场”。
它们虽然不如音视频那样直观,那样接近人们“现实”中的社交经验,却在分类上更为“有效”,可以更直接地服务于记录者的权力和有权者的记录。对于电商平台,你就是你经常购买的商品、曾经反复浏览却下不了狠心“剁手”的兴趣热点、在某个纪念日附近会产生的大额消费;对于即时通信软件,你就是你的聊天记录,就是由你日常通讯的家人朋友所构成的一个关系网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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